夕阳浓重如一颗腌透的咸蛋黄,懒洋洋地悬在西天,泼洒出满塘慵懒的碎金。小路上,段元早把裤腿卷得一边高一边低,脚步急促地向前冲,仿佛身后有热浪追赶。而吕文扬则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,草帽戴得端正,肩头斜搭的钓竿和鱼篓随步履轻摇慢晃,一步一个印痕,踏得格外沉稳。
鱼塘终于到了,段元如脱缰之马,冲到水边,迫不及待地挽起袖子。可刚探出手去,水面只留下几圈慌张逃窜的波纹,鱼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吕文扬却仿佛老僧入定,慢条斯理地选好位置,稳稳放下小板凳,将鱼钩轻轻抛入水中。他凝望着水面浮标,神情专注,仿佛在参悟一本无字天书。段元急得连连跺脚,泥水溅到了脸上也顾不得擦,如同被看不见的绳索束缚在原地,只能焦灼地团团转。
时间悄然流淌,段元渐渐按捺不住,又轻手轻脚地凑近水面。恰在此时,吕文扬的浮标猛地一沉!他利落扬竿,竿弯如弓,一条肥硕的鲤鱼在钓丝尽头激烈挣扎,翻腾起一片片银亮水花。段元眼睛一亮,忘情地拍手叫好:“好大一条!” 他下意识往前猛冲,不料脚下一滑,踩着湿滑的青苔直直栽进鱼塘,溅起巨大的水花。岸边的水草与浮萍被骤然搅动,惊慌地四散奔逃。
展开剩余47%段元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,全身湿透,狼狈不堪。他抹着脸上的水珠,正要抱怨,目光却忽然定格在脚边——方才被自己踢翻的鱼篓口朝上斜歪着,此时竟赫然横躺着好几条银光闪闪的鱼!原来鱼儿竟被这惊天动地的“入水”搅昏了头,懵懵懂懂撞进了篓中。段元愣了一瞬,随即举起鱼篓,朝着岸上惊魂未定的吕文扬高喊:“文扬,快看!鱼自己游进来啦!”
岸上的吕文扬先是一惊,继而看清段元高举的鱼篓里那些活蹦乱跳的收获,也终于忍不住,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。那顶规整的草帽也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肩膀滑落下来,滚进水中,浮浮沉沉地漂远了。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涂抹在两张年轻的笑脸上,也涂抹着段元湿漉漉的头发和滴水的衣角。
鱼塘的粼粼波光里,这意外竟化作一篓活蹦乱跳的收获;人生泥泞处,那狼狈滑倒的瞬间,亦可能埋伏着生活狡黠递来的小欢喜。原来命运不止有垂钓的静候,亦有失足跌坐时,猝然撞入怀中的清亮馈赠——它用诙谐的伏笔告诉我们,所谓失去平衡,有时恰恰是跌进了另一种圆满的波纹中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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